摘要：石油巨头在高油价震荡中赚得盆满钵溢，与此同时，英国的通胀率和家庭的能源账单却在不断飙升，在层层压力下，英国保守党政府态度急转，决心向油气企业征收“暴利税”。行业组织和油气巨头们对此表达了担忧，并表示暴利税的开征可能会影响英国的净零排放进程。
从去年到今年，随着经济复苏和俄乌战争影响，全球能源供给紧张，包括石油等在内的大宗商品普遍大幅上涨。
石油巨头们在高油价震荡中赚得盆满钵溢，盈利水平大幅攀升。英国能源巨头BP第一季度净利润飙升至10多年来最高水平，壳牌则实现了2008年以来的最高季度利润。
油价飙升让油企从中受益，却推高通胀，提高了民众生活成本。
英国政府5月18日公布的数据显示，英国4月消费者价格指数（CPI）同比上涨9%，为英国上世纪80年代末开始相关官方统计以来最大涨幅。英国《卫报》认为，英国通胀率创40年来新高，主要受天然气和电力价格不断上涨影响。
英国家庭的能源账单仍在不断飙升，4月，英国能源监管机构Ofgem将每户家庭年度能源账单支出的上限上调54%，至1971英镑（约合人民币1.67万元）。该上限预计将在10月再提高40%，达到2800英镑（约合人民币2.4万元）。
为了应对连创新高的通胀率和不断飙升的家庭能源账单，在层层压力下，英国保守党政府态度急转，决心向油气企业征收“暴利税”。
当地时间5月26日，英国财政大臣瑞希·苏纳克在英国议会下院宣布了英国政府应对生活成本危机的一揽子计划，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便是将对石油和天然气公司的利润征收25%的暴利税条款。
这一政策，会缓解英国居民的能源账单吗？对英国石油巨头意味着什么？会延误还是加速英国净零目标的实现？对英国的可再生能源部署又会产生什么影响？
01 暴利税的概念及内容
暴利税是英国对一个不由其负责的商业中获得巨额利润的部门征收的一次性税款。英国以前曾将这些税款强加于银行业和私有化公用事业。1981 年，当时的保守党财政大臣 Geoffrey Howe 对银行征税，称它们从高利率中受益。1997 年，当时的工党总理 Gordon Brown 从对私有化公用事业征收的暴利税中筹集了 52 亿英镑。而这一次，英国政府把矛头指向了让消费者不堪重负的油气行业。
在英国政府的生活成本危机一揽子援助计划中，将对石油和天然气公司的利润征收25%的新税，总额为150亿英镑（约合人民币1278亿元）的一揽子新福利计划提供资金。对于征收期限，英国财政大臣苏纳克表示，“这将是暂时的，当石油和天然气价格恢复到更正常的水平时，我们将逐步取消征税，并在立法中写入‘日落’条款”。这项额外的税收相当于在现行税率基础上的附加征税（目前石油和天然气行业的利润总税率为40%，叠加新税后将达到65%），立即生效，并可能持续到2025年底。
此外，苏纳克表示，石油和天然气公司正在赚取“暴利”，新的征税预计将在未来一年带来50亿英镑收入，约合63亿美元。道达尔、壳牌和英国石油公司（BP）等主要石油公司将受到新税影响。苏纳克还表示将同时推出一项新投资补贴计划，鼓励企业在石油和天然气开采方面进行新投资，以减免部分税收。
据报道，此前保守党大臣及首相鲍里斯·约翰逊一直反对工党提出的暴利税提案，称这将阻碍投资，但随着通胀触及40年高点，且英国央行警告称“情况会更糟，保守党政府急需采取行动抑制生活成本危机”， 在日益加剧的危机下，英国政府最终屈服并采取了这一建议。
02石油巨头威胁减少投资
尽管政府试图通过引入新的投资津贴来减轻石油和天然气生产商的负担，但英国石油天然气行业仍对暴利税表示担忧。
北海石油和天然气部门行业机构负责人表示，政府 5 月 26 日对上游石油和天然气利润征收“紧急”税将赶走投资者，进而影响关键盆地的生产水平并增加英国的进口依存度。
英国海上能源协会首席执行官迪尔德雷·米奇（Deirdre Michie）表示，新税将阻碍英国海上能源投资，这意味着石油和天然气勘探和生产的下降，从而迫使进口增加。
Michie 表示，投资者的信心取决于财政制度的可预测性，并警告称税收变化还将削弱对海上风电和低碳能源的投资。“他们将赶走投资者，从而减少英国的能源生产。这意味着更少的石油、更少的天然气和更少的可再生能源，”她说。“这也让英国到 2050 年实现净零排放变得更加困难。”
英国阿伯丁商会政策主管瑞恩·克莱顿 (Ryan Crighton)则表示“在短期内，从已经征收 40% 税的行业中再抽出 50 亿英镑，只会让北海——已经是世界上最成熟的盆地之一——对投资者的吸引力降低。它不必要地在我们实现净零排放的道路上设置了障碍，并将增加我们对进口能源的依赖，这会带来更大的环境和财务成本。”
除了行业组织外，壳牌和BP等主要石油公司也公开表达了对新“能源利润税”的担忧。
壳牌 5 月 27 日警告称，英国对北海石油和天然气生产商征收的新“能源利润税”破坏了确保对未来供应进行投资所需的确定性，同时未能支持政府的能源转型目标。“长期投资的稳定环境”是其在未来十年向英国能源系统投资多达 250 亿英镑的计划的基础。今年3月，壳牌承诺在 10 年内向英国能源部门投资高达250 亿英镑（330 亿美元），其中约 190 亿英镑（260 亿美元）将用于低碳项目。
壳牌发言人表示，“我们必须持续投资以确保英国今天所需的石油和天然气供应，同时我们希望为未来建设的低碳能源分配未来支出。以目前的形式，征税给未来几年北海石油和天然气的投资环境带来了不确定性。从长远来看，拟议的投资税收减免并没有扩展到我们希望在英国推动的可再生能源系统。在制定未来十年及以后的计划时，我们需要确定性。”
BP则表示其将在评估英国石油及天然气暴利税影响后再次审视其在英国的计划，此前，BP表示到 2030年，它可能在英国投资 180 亿英镑（220 亿美元），用于化石燃料生产、氢能、电动汽车 (EV) 充电和海上风电，以帮助英国实现其2050 年净零排放。
BP 日前则在一份电子邮件声明中表示：“今天的公告不是一次性征税，而是一项多年提案。我们现在需要研究新征税和税收减免对我们北海投资计划的影响。”
03暴利税或将影响英国净零排放进程
英国政府于2021年10月19日发布题为《净零战略：更环保地重建》报告，全面阐述了英国如何在2050年实现气候变化“净零排放”承诺，并计划在2030年前释放900亿英镑投资。这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净零战略”，以“绿色工业革命十点计划”为基础，制定了一项全面的经济刺激计划，旨在大幅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到2050年实现净零排放的目标。
今年4月7日，英国公布了《英国能源安全战略》，以应对乌克兰危机以及飙升的电力和燃料成本，并提出到 2030 年实现 50GW 海上风电的雄心壮志和氢能、太阳能、核能等领域的重大新目标。
而英国的净零战略，离不开石油和天然气行业的巨额投资。英国预算责任办公室估计，到 2050 年，英国实现净零排放将花费 1.4 万亿英镑，而该行业预计将提供至少 1 万亿英镑。
对 OEUK 的 400 家成员公司进行的调查则显示，他们共同计划到 2030 年花费 200亿至 2500 亿英镑，这相当于每个英国家庭高达 9,000 英镑。其中，约 900 亿英镑将用于维持国家所依赖的石油和天然气的流动。另外1000亿英镑将用于建设新的海上风电场并维护已建成的风电场。另外还有 200 亿英镑将用于开发用于大规模生产氢燃料以及捕获和储存主要温室气体 CO2 的设施。
英国海上能源协会（OEUK）首席执行官迪尔德雷·米奇（Deirdre Michie）近日在OEUK 年度会议上表示，“如果要征收暴利税，旨在建设英国净零能源基础设施的数十亿英镑投资可能会转移到其他国家。英国的能源公司估计已拨出200 至 2500 亿英镑用于建设海上风电场、氢气生产厂和碳捕获设施，以及维持石油和天然气供应。而财政部征收的暴利税可能会破坏此类计划。”
此前，英国国家电网首席执行官约翰·佩蒂格鲁也发出了类似的警告，他曾警告称，对英国海上石油和天然气生产商征收暴利税将打击可再生能源投资并破坏减排努力。
RBC Capital Markets的联席主管Biraj Borkhataria也表示，与彻底脱离油气核心业务相比，继续保持在核心业务的盈利能力，反而有助于帮助石油公司实现能源转型的目标。当油气公司的盈利能力受到打击时，他们将不得不停止某些边际利润项目的投资与运营。牛津大学教授Sam Fankhauser说：“此时被砍掉的项目估计都是绿色项目。”
迪尔德雷·米奇强调，“能源行业很自豪能够成为英国低碳未来的最大投资者之一并帮助建立英国的低碳未来，但如果在行业利润增加时存在随机新税的风险，公司将难以筹集必要的资金进行长期的大型项目投资。这种税收风险政策的波动与政客们所说的相反——因为它们产生了不确定性。这意味着现在征收暴利税将降低能源安全，破坏能源转型——并给英国消费者和企业带来巨大的长期成本。”
英国首相不久前还曾表示，：“这类税收的不利之处在于，它们阻碍了对相关公司需要投资的事物的投资——新技术、新能源供应。我不喜欢征收暴利税……我认为这不是正确的前进方向。我希望这些公司进行大笔投资。”因此，暴利税的声明被认为是“英国现政府的屈服”，也代表着政府政策的大转弯。而暴利税的影响才刚刚开始，最终结果如何让我们拭目以待。
